这30万湖北老乡,何去何从?
在广州,有一片聚集着30万湖北制衣人的城中村,被称为“湖北村”。半年间,因广州城市旧改,鄂豫赣、广东清远等多地针对广州纺织服装产业的招商对接“你方唱罢我登场”,展开对“湖北村”的激烈争夺。“湖北村”有啥尖板眼?30万湖北制衣人及制衣产业将何去何从?4个多月来,湖北日报全媒记者多次南下踏访,见证这一激烈的“争夺战”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争夺“湖北村”硝烟正起
在广州打拼25年后,湖北监利人杨济雄第一次有了回乡投资的念头——今年3月,他与监利服装产业园签订了“回湖北”的意向协议。
47岁的杨济雄在广州海珠区康乐村经营着一家月产值超500万元的制衣厂。眼下的康乐村,扎堆聚集着数百家这样的制衣厂,是名气最大的广州海珠“湖北村”之一。
20世纪90年代末,在广州海印桥桥底摆地摊卖毛线、布匹的商贩(其中许多来自湖北)陆续聚迁到中山大学南门对面,渐成中大布匹市场。随后,这些敏锐的老板们进入制衣业,在附近的康乐村、鹭江村租下一栋栋民房办起制衣工厂。
一条数百米长的招工街,成为广州乃至中国服装产业的晴雨表。
这些城中村用工需求量大、生活成本低,南下务工的湖北人纷纷到此聚集,康乐村、鹭江村一带开始称为“湖北村”。
2022年底,广州海珠区启动大规模的城中村拆迁改造和“三合一”(销售门店、生产车间、员工宿舍)厂房整治,杨济雄和“湖北村”走到了“何去何从”的十字路口。
杨济雄没想到,“湖北村”的产业和老板成了多方争夺的对象——除了自己的家乡,还有离广州不远的广东清远,甚至河南江西等地的招商团队也纷纷递来“橄榄枝”,就连近年崛起的全球快时尚行业电商巨头希音(SHEIN)也出手争夺,力图将这些老板和产业引到自己的地盘。
在广州海珠区,共有十几个“湖北村”,每个都堪称一座“制衣王国”,在这里的湖北人共计超过30万,成为广东服装产业的重要力量。2022年广东服装行业规模以上企业累计完成服装产量35.2亿件,占全国15.14%。
清远中大时尚科技城规划数十栋现代厂房,邀请湖北老板拎包入驻。
一个“湖北村”,便意味着相当规模的产业、资本和人才。随着海珠区城中村拆迁改造的启动,围绕“湖北村”的争夺战也拉开序幕——
2022年12月3日,清远在广州举行“广州市海珠区—清远市产业梯度有序转移招商推介会”;8天后的12月11日,广州、清远两地再次举行招商推介活动。5天后,清远举行广清纺织服装产业园项目集中签约集体入驻仪式,广邀海珠区纺织服装企业出席。
杨济雄说,每隔几天他就会接到清远市中大时尚科技城的招商电话,抛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:搬至清远最高补贴10万元,还有每月每平方米3元的租金补贴;工人上满3个月可奖励一辆电动车,并享受300元交通补贴,产业园还提供夫妻房……
4月初,在清远中大时尚科技城,已有湖北老板的工厂在此开工。
进入2023年,争夺战愈演愈烈。广州、清远等地密集举办招聘会、招商大会等,使劲留“人”。与湖北同在中部的江西、河南,也来“抢人”。2月10日,江西赣州于都在海珠区举行纺织服装产业招商推介会,宣称要成为“在粤湖北企业新的兴业目的地”。
知名服装企业也匆匆上阵。希音公司是近年崛起于广东番禺的全球快时尚电子商务公司,这家公司希望更多“湖北村”企业加入,进一步巩固其超强的“小单快反”服装供应链能力。
湖北招引力度不减
2022年12月11日,鄂粤同城“打擂”。在广州、清远举行招商活动的当日,湖北省经信厅厅长刘海军率领的招商团队抵达广州,和湖北在粤商会、企业代表深入交流。半个月后,“荆楚服饰,粤粤欲试”服装产业发展对接会在广州举行,诚邀市场主体回归、产业工人返乡。
工厂转让的广告不断被覆盖,许多还胶迹未干。
进入2023年,湖北招引力度不减。从1月3日起,荆州、仙桃、潜江、天门等地主要负责人带队前往广州举办产业对接、招商推介等活动,竞相“抢人”,且渐显成效。
1月起,监利通过主要领导上门邀约、请杨济雄参与新年团拜会、参观当地服装产业园等方式,密集发起“乡情攻势”,诚邀杨济雄回乡兴业。在乡情攻势的不断“轰炸”下,杨济雄离乡25年来第一次有了回乡投资的想法。
据不完全统计,今年一季度,荆州、仙桃、潜江、天门共在广州签约191个服装产业项目,总金额650余亿元。
争夺为何如此激烈
服装产业是传统产业,但不是夕阳产业。“湖北村”的服装产业既有规模,也创造出了新的市场模式。广东省湖北商会会长滕华国表示,这些扎根异乡的湖北制衣人,在广州的城中村创造出独特的中国制衣业生态,显现出独特的产业竞争力。村内既有上百人的工厂,也有几个人的小作坊,他们交织成一个成熟的生产网络,将生产速度推到极致、生产成本降到最低。将这些企业和生产模式引入湖北,可极大促进湖北服装产业的发展与升级。
几米宽的街道上摩肩接踵,工人们流连穿梭于老板们中间,操着湖北方言询问工价。
3年前就开始关注“湖北村”的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叶青认为,争夺“湖北村”,本质上是争夺产业资源。随着“土地财政”时代渐行渐远,产业升级转型成为各地迫在眉睫的任务。争夺“湖北村”的背后,是各地在产业承接方面的角力,城市格局也在这场有限优质资源的争夺中发生微妙的变化。抓住这一轮广州纺织服装产业转移机遇,湖北可有力打造“江汉平原服装产业转型升级示范区”和“环武汉服装定制产业圈”。
来源: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肖丽琼 刘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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