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妻38年共用一双手,今生今世我欠你一个拥抱
极目新闻记者 刘俊华
通讯员 王登府 王欢
新婚第46天,丈夫曾凡友突遭意外失去双臂,21岁的妻子黄昌菊下定决心,以后夫妻一辈子共用一双手。
如今38年过去了,这对穿越苦难的夫妻满脸明媚。曾凡友曾以口衔笔写给黄昌菊许多感谢,却一直觉得欠她一个拥抱。
一场意外,新婚妻子扛起全家生计
3月1日,极目新闻记者来到湖北宜昌市五峰土家族自治县渔洋关镇,拜访大房坪社区的曾凡友夫妇。不久前他们获评“荆楚最美家庭”,许多人都在传颂他们感人的故事。
在社区的精神文明实践中心,黄昌菊正在磨墨铺纸,曾凡友口衔毛笔,挥毫写下“天道酬勤”四个大字。这对花甲夫妻,神采飞扬、举案齐眉,面上丝毫不见苦难的痕迹。
回忆起噩运刚刚降临的那一刻,夫妻二人的思绪回到1984年。那年正月初六,24岁的曾凡友娶回同村女孩黄昌菊,一个是英武挺拔的退伍军人,一个是灵巧秀美的山村姑娘,这样的结合引来无数羡慕的目光。
新婚第46天,曾凡友在去砖厂做工的途中,不幸被万伏高压电击伤,双臂当场烧焦。黄昌菊被通知到医院,要为丈夫的截肢手术签字。
“我整个人都懵了,不知该怎么办。妈妈当时说了一句‘照顾好你的男人’,帮我做了决定,今生今世,我要和老公共用一双手。我在,家就在!”黄昌菊至今还能感受到妈妈那句话的力量。
曾凡友的伤情稳定,已是一年之后。老天不知是想给这对夫妻一些补偿还是增添考验,出院不久,他们的女儿降生了。黄昌菊的一双手,要同时照顾家里的三个人。吃饭的时候,她一只手抱着女儿,一只手向三张嘴里喂饭。给曾凡友洗澡时,她会将一把椅子翻过来四脚朝天固定好,再将女儿放进椅子脚撑起的空间里。
曾凡友夫妻双方的父母,当时都要种地维持各自的生计。曾凡友失去双臂后,公家每月只能保证他一点基本的生活费。一家人的生活起居,几乎让黄昌菊生出三头六臂来,更艰难的是,她还要为一家人的生计犯愁。
共甜共咸,坚强主妇演绎女人本刚
黄昌菊到镇上寻找打零工的机会,别人一听说她既要照顾残疾的丈夫,还要带着年幼的女儿,都不愿意接收她。
好不容易,镇上的粮管所让她到食堂做饭,她如获至宝地上岗了。每天凌晨4点,她安顿好丈夫和女儿,就赶到单位食堂张罗早餐。她蒸的馒头,比街上哪家卖的都要白,做的饭菜,既干净又可口。
“我就是怕单位不要我,我要让领导看到,我虽然家庭负担重,但做事比别人都强。”黄昌菊一点也没向生活低头。
粮管所又将27头猪也交给黄昌菊喂养,让她可以多一点收入。
就这样,吃苦耐劳的黄昌菊,带着丈夫做蜂窝煤、贩西瓜、卖小吃……只要是本钱小、稳赚钱的事,不管多苦多累,夫妻俩总是干劲十足地去做。
星光不负赶路人。2000年,这对勤劳俭朴的夫妻,在村里竖起一栋漂亮的小洋楼时,再一次引来乡亲们羡慕的目光。
“我从来不怕没有钱没有米的日子,但也有过无助与崩溃的感觉。”坚强的黄昌菊也有着女人的脆弱。
有一次,她因劳累而病倒,躺在床上只能求侄女去买药。那时,她想到自己一刻也不能倒下,就觉得特别悲壮。
举案齐眉,翻越苦难领略人生风景
尽管黄昌菊是家里的顶梁柱,但在她的内心深处,曾凡友才是她值得依托的大山。
曾凡友出事后,一些外地战友经常写信来安慰鼓励他,为了不给妻子添更多麻烦,他试着用口衔毛笔回信。正是这个无意之举,打开了曾凡友的另一扇人生之窗。他的“口书”越练越好,在小圈子里的名声也越来越大。
2002年,曾凡友参加了湖北省残疾人书法大赛,获得全国各种奖项。他的书法作品被上海世博会永久收藏,还为成都残运会书写过巨幅开幕式作品,泰国公主诗琳通也喜欢他的书法。如今,许多人找这个“无臂书法家”求字,他总是有求必应。
丈夫一点一滴的进步,也带给黄昌菊许多惊喜。看到那么多人喜欢曾凡友的书法,她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,这个男人永远值得她珍爱。
1992年,政府出于对曾凡友一家的关心,将黄昌菊安排到县自来水厂当工人。这是一份稳定的工作,每个月的收入也比以前增加了40多元。
黄昌菊和丈夫开了一家小卖店,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辛苦而红火。
他们的女儿当时已经上小学,每天放学后在小卖店的货柜上写作业,有顾客来的时候她就帮忙收钱找零,成为小镇上一道独特的风景。
就是在这种积极上进的家庭氛围中长大,小姑娘后来上大学、考研究生,现在在一家银行工作,成了上天奖励给辛劳父母的骄傲。
如今,曾凡友和黄昌菊正在享受闲适的退休生活。他们一家也是大家眼里公认的“最美家庭”,夫妻二人并先后荣获“湖北好人”荣誉称号、孝老爱亲“中国好人”。
围坐炉火旁,回首那些跌宕起伏的日子,这对人生赢家不免感慨:命运在寄来一个苦难的包裹时,其实暗中还夹带着一些不曾言明的馈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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