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亮程散文集《我的孤独在人群中》出版 我享受孤独, 不过年轻人不要过分追求安静
□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徐颖 通讯员 银铃
(资料图)
近日,著名散文家刘亮程的最新散文集《我的孤独在人群中》由时代华语出版发行,一经上市就引发“刘亮程迷”的关注。
刘亮程,鲁迅文学奖得主,被读者和媒体誉为“乡村哲学家”“当代陶渊明”。他的散文集处女作《一个人的村庄》自1998年问世以来,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,成为乡村、自然散文中的经典之作。
翻开《我的孤独在人群中》,读者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细节:全书内容分为三个章节,章节名称分别是“我的”“孤独”“在人群中”——合起来正好是书名。“孤独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。”
今年61岁的刘亮程平时居住在离乌鲁木齐东边200多公里的木垒县菜籽沟村。关于新书和创作、日常生活,他回应了读者关心的一些问题。
❶一个人只有孤独时,他才完全是他自己
问:这本书中的篇目创作于不同时期,那么对“我的孤独在人群中”这句话,您在不同的年龄段,理解和感受有什么不同吗?
答:在不同的生命阶段,对孤独的理解完全不一样。当我写这些村庄文字的时候,我知道我是孤独的,因为一个人只有孤独时,他才完全是他自己,他跟世界才是一对一的。孤独是一种完整的自我,孤独是可以让人享受的。当你孤独时,你知道你的生命完整地回到了自身,你跟世界处在一种面对面的状态,你孤独地坐在世界对面,想着你自己的事,天宽地阔,天高地远,就是这样的状态。而且你孤独时,你是安静的,你能听到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,你能看到对面那个完整的世界。孤独其实是人生最高的一种境界,当然再往上就是孤寂了。
❷从小听后父给村民说书,好多讲错了但讲得有趣味
问:您年轻时曾经是一位农机管理员,所学专业和工作环境离“文学”“作家”相距甚远,您是如何走上文学道路的呢?
答:我从小就喜欢文学。对一个作家来说,他可能就是把从小学时开始的作文一篇一篇地写到了青年,又写到了中年,再写到老年。别人的作文早都写完了,作家永远都没写完,这篇作文一直都没交,或者是没交完,仅仅是这样。
再一个是我们小时候那个生活环境。20世纪六七十年代,整个村庄没有电视,只有收音机。好在我后父是说书人,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,每天一到晚上,村里面好多人会来到我们家,我父亲坐在炕上,家里面唯一的煤油灯挂在柱子上,只有他的脸被煤油灯照亮,就像追光灯,其他人都坐在暗处。然后我后父就开始讲,讲杨家将、薛仁贵征西、三国演义,经常会讲到半夜。后来当我把我后父讲过的这些书挨个看的时候,发现好多片段甚至整章,都讲错了。但那些正版的《三国演义》,怎么看都不如我后父当年讲的那个错的版本有意思。民间说书人用自己的方式,再加上自己的想象,补充起来一个别样的三国。我想我现在的文学写作也是这样的,每一个作家都在他不一样的环境中,生活出了一种别样的生活样式。
❸对一个作家来说,什么样的环境都是最佳的
问:您所在的村庄已经成为“艺术家村落”,作家、书画家纷纷进驻。这样的环境和状态,是不是一种最佳的环境和状态?
答:对一个作家来说,什么样的环境都是最佳的,因为作家写的是储存在内心的那个世界,并不是一个眼前的世界。当然我现在生活的这个地方,是我在书本之外构筑的这样一个村庄。就是十多年前,我想在这个村庄安度晚年的时候,我招来了一批艺术家跟我一块生活。现在这个村庄变成了菜籽沟艺术家村落,有几十位艺术家落户村庄,其实已经不等同于传统的农村了。我的两部重要的长篇小说《捎话》和《本巴》,也是在这个村庄书写完成的。这个村庄,黄了又绿,绿了又黄,四季变化中我把它书写完了。当然这种生活对于我来说更亲近,远离了城市,远离了很多应酬,有更多的时间去写一本书。
但是一个人真正的安静不在于外而在于内,一个安静的人走到哪儿都是安静的,一个不安静的人走到哪儿,世界都是不安静的。但是我想对于年轻人来说,你何必要安静呢?不安静正是年轻人生活的一种最佳状态。等你老了,生命的激情你都曾经经历过、耗散过,人像一棵树一样进入了一个安静的生长期,他再不风风扬扬地去生枝展叶,他安安静静地开始享受自己自身的成长。所以,年轻人不要过分追求安静。
我每年都会招募文学爱好者、志愿者,到菜籽沟、木垒书院过“耕读生活”。规定每个志愿者有十天左右的耕读志愿期,我带他们主要是种菜、做手工、编筐、做泥巴或木工活,让他们有亲自动手把一些东西完成这样一种成就感,这可能是最好的成长。以前孔子带徒弟,都是闲暇之时,坐在某个地方,学生问,孔子答。《论语》式的教育,就是在劳作中产生问题,然后老师去回答问题,没有问题就干活去了。
❹读了一千条一万条的“名人名言”,可能都不如读一本书
问:您对网络阅读、短视频的流行与传统纸质阅读的关系,有什么看法?
答:如果没有时间读长篇大著,那么去读这种短的网文,或者读这种短的“名人名言”,这样的阅读肯定也是有利的。但是对于一些人来说,我想哪怕你读了一千条一万条的“名人名言”,可能都不如读一本书。因为你读到的所有的这些短句,它都是来自一本书的世界中的一个小角落,它无法向你展现故事全貌。在一部小说中,你可以读到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成长,他们的情感、命运穿插其中,而一句名人名言,只是说了一个小小的道理而已,只是一个漂亮的装饰而已,无法深入你的内心。所以我还是建议大家去读大部头的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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